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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不见创痕疑真疑幻 难明心迹非友非仇(3)
作者:梁羽生 (中华人民共和国) 收藏
摘要:梁羽生

 


  父亲说道:“今日我和你来吊祭前妻,你是不是有所感触?”

  继母接着不知说两句什么,他听不见,只听得父来也跟着叹口气道:“今日之事,实非你我始料所及。他虽然不好,但总是、总是

  继母似乎有点激动,声音比较高亢:“不要说下去了,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的!”

  父亲柔声说道:“人之相知,贵相知心。妹子,你为我牺牲多大,我都知道了。咱们之间,已经是用不着避忌什么的了。”

  继母说道:“松哥,多谢你对我的信任。”

  父亲说道:“所以,莫说他如今人已死了,即使他还在人间,你思念他,我也不会怪你。”

  继母说道:“我也不能说是对他毫无感情,但这种感情,和对你的感情完全两样。”

  父亲好像有点激动,声音提高了些,说道:“好妹子,我明白。”

 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了,只有楚天舒满腹疑云:“新妈妈说的那个‘他’是谁呢?为什么他们要在妈妈的坟前谈起这个人?”

  又过了一会,方始忽地听得父亲说道:“听说老头子的武功天下第一,是真的吗?”

  继母说道:“常言道得好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老头子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说,但据我所知,他确实是平生未遇敌手。我只学了他家的三招武功,这三招武功,就曾经两次救过我的性命。那两次事情,你是早已知道的了。”

  父亲说道:“我知道。如此说来,老头子的武功纵然不是天下第一,也是当得起深不可测这四个字的形容了。”

  继母忽地噗嗤一笑,说道:“松哥,你是不是怕那老头子找你。”

  父亲说道:“咱们能够结为夫妇,粉身碎骨,我亦无憾。就只怕你……”

  继母笑道:“松哥,你放心。他对你很有好感,曾经夸赞过你呢。”

  父亲似乎受宠若惊,说道:“真的,他怎样说我?”

  继母说道:“他说你武功好,人品好,要是他有一个儿女像你这样,那就好了。”

  父亲苦笑道:“可惜我不能做他的儿子。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,当然是还未知道、还未知道……”

  继母说道:“不错,那时他是尚未知道。”

  父亲说道:“那么现在恐怕是已经知道的了?”

  继母笑道:“那也不用惧怕。他疼我就好像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。我相信他决不会将我为难的。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,相信他也会对你爱屋及乌。”

  楚天舒在草丛里伏得太久,忍受不了污泥腐草的气味,钻出来了,他一现身,父亲和继母也就停止谈论那个“老头子”了。

  楚天舒是个早熟的孩子,虽然不懂男女间事,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小孩子不能问的。

  继母说的那个“他”,究竟是男是女,是老是少,他全不知道,知道的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,继母还在想念他,但又不愿提起他。

  他不敢问爹爹那人是谁,不过却是压抑不住好奇之心,想要知道那个被父亲认为“天下武功第一”的老头子是谁。

  第二天他找到一个机会,继母不在父亲身边的时候,他就问父亲。

  父亲怔了一怔,说道:“武学之道,各家各派都有专长,很难说谁是天下第一。”

  楚天舒噘起小嘴儿道:“爹爹,你说谎!”

  父亲瞪着他道:“我说了什么谎?”

  楚天舒道:“昨天我好像听见你和新妈妈提起一个老头子,说这个老头子的武功是天下第一。”

  父亲说道:“哦,你还听见了些什么?”

  楚天舒道:“我就只听见你说这一句。”

  父亲料想知道他也在说谎,但却无奈他何,只好说道:“好,我可以告诉你。但不管你昨天听见我说些什么,可不许随便说出去。”

  楚天舒答应了他:“爹爹,只要你不说谎,我也不会随便乱说的。”

  父亲苦笑道:“你这个小鬼头,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。其实爹爹并非说谎,那老头子的武功只是我心目中的天下第一未必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,所以我刚才只好那样答你。”

  楚天舒笑道:“爹爹,你不必解释了。快点告诉我吧。我只要知道你说的那个老头子是谁。”

  他第一次听见“齐燕然”这个名字,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,从他父亲的口中说出来的。

  父亲描绘的齐燕然的武功,不过是转述继母昨天所说,并没增多,也没减少,他唯一的收获只是知道了一个名字。

  他想多知道一些,问道:“爹爹,这个齐老头子住在那里?”

  父亲板起脸,说道:“我不知道,你问这个干嘛?”

  楚天舒道:“爹爹,我想认识他。他的武功天下第一,纵然他不肯指点我三招两式,认识他也是好的。”崇拜英雄,本是叫孩子的正常心理。但他的父亲听了,却似乎很不高兴。

  父亲板起脸孔说道:“不,你不能去找。即使将来偶然在江湖上碰上,我也不许你说出,你就是我的儿子。”

  他心里充满疑惑,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  父亲说道:“我不愿意高攀几乎是被武林公认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。”

  他再问:“要是他先问起我的家世,我说出你的名字,那也不算是你高攀他呀。”

  父亲的脸上几乎刮得下一层霜:“不许你说就是不许你说,别再多问。”

  父亲是很少对他这样的,他感到受了委屈,几乎哭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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