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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作者:古龙 (中华人民共和国) 收藏

 


  铺内群豪也都被这一声厉叱震住了,大家心里都知道,这种厉叱声肯定是发自一个内功极为深湛的人口中的,而此人内功的深湛足以惊世骇俗,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是这安详的老者。

  那老者目光中威凌四射,已现灰白色的长眉根根倒竖,云龙白非也不免吃惊,暗忖:“这老者的气功竟已到了这种地步。”在心中飞快的将父母说给他听的武林中成名英雄的姓名想了一遍,但却也未想出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来。

  小铺里混乱的人声顿时因着这老者的一声厉叱而静寂了,每个人心目中都有着和云龙白非同样的想法,都在思索着这老者的名字。

  那老者其利如刀的目光,缓缓自每个人脸上扫过,沉声道:“你们想干什么?”

  许久,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来,这么多武林豪客,竟都被这老者的一声厉叱震住了,那少年轻蔑的一撇嘴,不屑的说道:“脓包。”

  这脓包两字可真令人忍受不住,铺中群豪再也忍不住,这种终年在刀口找饭吃的朋友有的即使明知要吃亏,也要拼上一拼的。

  于是有人说道:“朋友,少充壳子,有什么玩意儿只管抖露出来,亮亮相就想唬人,大爷们可不吃这一套。”

  说话的这人正是河北成名的人物八卦刀于明伦,他再也不会想到,这老者竟是他生平最敬佩之人,只是他却从来无缘得见而已。

  随着他这一发话,群豪又是一阵低叱,那老者长眉一立,回头朝白非及那两个少年一挥手,低叱道:“你们都出去。”

  他话中像自然有一种威仪,连云龙白非那种个性骄狂的人,也不由得不走了出去。

  外面天气仍然极为阴沉,那两个少年嘟着嘴,跟在白非后面,一出到外面,就互相埋怨了起来,一个说道:“你刚才出手怎么那么客气,要是我呀,不多伤他几个才怪。”

  另一个一撇嘴,赌气道:“我呀,还比你好得多,你躲在后面,连手都没有动一下。”

  云龙白非心里有些寒,暗忖:“这两人看来文文静静,笑起来也甜得很,怎的却是如此心狠手辣?”他却不知道这两个少年不但心狠手辣,在江湖已是大大有名的煞星哩。

  他心里微微有些着急,不知道小铺里面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了,忽然,他听到一声极为响亮的惊呼之声,他知道那一定由许多人口中同时发出的,心中一动,忍不住想进去看看,才方自走了一步,那两个少年已同时喝止道:“你进去干什么,我爹叫你等在外面,你没有听见吗?”

  白非心中有些不悦,他几时受过这种疾言厉色?然而此时此地,他却又不得不忍下来,皱着眉,缓缓在外面踱着步子。

  那身材较高的少年又一笑,道:“我是好意,你可别不高兴呀。”声音又是软软的,和刚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。

  云龙白非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,什么话都不能讲,只得勉强一笑,负着双手,施然而行,眼睛却盯在那小铺的门口。

  小铺里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,就在白非几次忍不住想挤进去看看的时候,那老者已缓步走了出来,面上已恢复了安详的神色。

  云龙白非一个箭步窜了上来,想问“怎么了?”突然又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,微微一笑,将身形停了下来。

  那老者想是已明白他的意思,笑道:“这里已经没事了,我们边走边聊。”

  白非此刻越发断定了这老人必非常人,在那种已是剑拔弩张的情况下,他能够将一场将要爆发的争战消弭无形,这比他用武力将那些人全部制服还要令人值得佩服,心想这必定是他有令人慑服之处。

  那两个少年一跳一蹦的跟在老者后面,仿佛只要在这老者面前,他们就变成了天真的小孩子似的。

  白非心中暗笑:“怎的这两个人的脾气这么怪,一时半刻之内,竟变换了几种性格?”

  老者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,走了一段路后,他突然回头向白非说道:“兄台这次孤身西来,一定有着什么事故,老夫不嫌冒昧,如果兄台不在意的话,可否告知老夫呢?”

  这问题倒真使白非难住了,他到西北来,是为了跟踪石慧,但是这理由却又怎能对别人说出来?

  因此他嗫嚅着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  那老者面色一变,怫然有不悦之意,白非讷讷道:“不是小可不说,而是……”

  那老者轻轻一笑,道:“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?”语气中所带的那一种力量,真能使人心甘情愿的说出自己的秘密。

  那身材较高的少年仿佛特别喜欢说话,此刻也道:“你这人真是的,在我爹爹面前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?”

  白非望了他一眼,他一皱鼻子,道:“你看我干什么?”

  白非险些失笑,暗忖:“这厮倒调皮得紧。”心中有了几分好感。

  那老者笑叱道:“小二子不要调皮。”

  白非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,又瞅了他一眼,暗忖:“小二子,哈,原来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名字。”

  那少年一跺脚,不依道:“爹爹真是的,当着外人也叫人家小二子。”这一娇嗔不依,活脱脱的更是少女的娇态样子。

  白非又一笑,暗忖:“凭你这样子,还想假充男人?”

  这一说笑打岔,老者竟不再追问白非了,此刻他对这老少三人虽然并没有多大的认识,但竟也随着他们同走。

  片刻,来到那家小客栈,那是白非曾经来过的,老者带着他们走到一间小房间,房间设备的简陋,使得白非暗暗皱眉。

  原来西北人民穷困已极,通常家庭里多半无桌无椅,只有一个极大的土炕,一家人白天在上面做事吃饭,晚上就在上面睡觉,这原因说来可笑,因为他们有时全家人只有一两条裤子,有事时才能穿,没有裤子穿的人,怎能下得了床?这种情形只到很久以后才得改善。

  这小客栈里当然也是这种情形,那老者一摆手,让白非也坐在炕上,笑道:“出门人应随遇而安,比这再坏的地方,都得照睡不误。”

  他像是又看穿了白非的心事,道:“你别嫌这地方不好,有时情势所逼,你连猪栏都得睡。”他微微一笑,道:“想当年,我就睡过猪栏的,只是那种气味太难闻,但我还是睡着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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