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回 肝胆相照(9)
朱七七瞧了一转,才瞧见王怜花。他此刻正倒卧在一张虎皮榻上,那张俊俏的脸,苍白得有如死人一般。
金无望说得不错,这恶魔果然已受了伤。
就连左公龙、金不换,似也负了伤。左公龙右臂已被包扎,用根布带吊在脖子上,伤得也像不轻。
金不换伤得却显然不重,此刻又吃又喝,还不忘时时去欺负欺负坐在他怀里那可怜的女孩子。
但他却又为何偏偏要别人去为他配药——那两个穿着羊皮袄的大汉,口中骂的“残废”自然就是他了。
朱七七再也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又撞入了王怜花的秘窟。人世间的遇合,为什么时常都是如此离奇凑巧?
屋子里最失意的是王怜花,最得意的自然是金不换。金不换大笑大嚷,王怜花却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。
他似乎很疲倦,很想睡,但金不换却让他睡不着。
金不换索性将那水蛇腰的红衣姑娘也拉了过去,左拥右抱,那两个女孩子嘴里吃吃的笑,心里偷偷的骂。
不但朱七七瞧得又气又恨,就连左公龙也似瞧不过了。
左公龙道:“金兄倒开心得很。”
金不换大笑道:“我正是开心得很。有这么标致的大姑娘在身旁,怎会不开心……来,小玲,让你金大爷亲一亲。”
左公龙冷冷道:“在经过方才那种事后,金兄还能开心,这倒当真不容易。”
金不换道:“方才之事……嘿嘿,那不是早巳过去了,金无望那厮,眼见也是活不成了,咱们还不该开心?”
左公龙冷笑道:“金兄那时若是再补金无望一刀,他倒当真活不成了,只可惜……金兄那时走得却太匆忙了些。”
金不换嘻嘻笑道:“我走得匆忙,左兄难道走得不匆忙么?小弟瞧见王公子受伤不敢再留在那里,左兄难道不是么?”
左公龙面上一阵青,一阵白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金不换却大笑道:“事过境迁,左兄也该开心才是……小芳,快站起来唱个曲儿给你左大爷解解闷。”
那绿衣姑娘低着头,道:“我不会唱。”
金不换道:“你娘的,干这行连曲儿都不会唱!”
水蛇腰小玲赔笑道:“她真的不会,我来侍候大爷们一段吧。”
金不换道:“谁要你唱!小芳,你不会唱就侍候大爷们一段舞……你娘的,连舞都不会,随便动动手动动脚不就成了么。”
那小芳嘟着嘴站了起来,挥挥手,抬抬腿,就像个木头人似的。小玲赶紧赔着笑,唱了起来。
“豆蔻花开三月三,一个虫儿往里钻,钻了半日,钻不里去,爬到花儿上打秋千,肉儿小心肝,我不开了,你怎么钻?”
金不换拍掌大笑道:“肉儿小心肝,你不开了,我也要钻,瞧你怎么办……”
左公龙皱眉道:“公子还得安歇,金兄也歇歇吧。”
金不换笑道:“王公子么……嘿嘿,反正他也活不长了,趁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,瞧瞧乐子,有何不好。”
这句话说将出来,门里门外,六个人俱都大吃一惊。
左公龙面色大变,讷讷道:“金……金兄莫……非在说笑?”
金不换道:“小弟从来不说笑的。”
王怜花笑道:“金兄怎知小弟活不长了?”
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,其实面色也有些变了。
金不换道:“我自然知道。”
左公龙道:“公子虽然中了金无望一掌,但那厮的掌力,又怎伤得了公子?不出七日,公子便可复原了。”
金不换道:“我却说他活不过今日。”
左公龙失色道:“你……疯了,胡说八道。”
金不换道:“我说他活不过今日,你可敢和我打赌么?”
王怜花咯咯笑道:“不想小弟的死期,金兄倒知道了,只可惜小弟这里什么都准备得有,就是未准备棺材。”
金不换道:“那也无妨,等你死了后,就将你尸身,送到仁义庄,那仁义庄中,自然会为你准备棺材的。”
他说得虽然平平淡淡,就好像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,但左公龙却听得脸黄了,讷讷的道:“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金不换道:“我这是什么意思,你还不知道?”
灯光下,只见他满面俱是狞笑,剩下的那只色眯眯的眼睛里,此刻却散发着一股狼一般的光芒。
左公龙机伶伶打了寒噤道:“小……弟不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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