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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娘真的老实无能吗?学会透过表面现象看事实(3)
作者: (中华人民共和国) 收藏

 



    四、盼望再结同心

    (一)陈经济一箭双雕

    第79回写:原来西门庆一倒头,棺材尚未曾预备。慌的吴月娘叫了吴二舅与贲四“看材板去”,吴月娘“忽一阵就害肚里疼”,“跌倒在床上”,“不一时,蔡老娘到了,登时生下一个孩儿来”,“起名叫孝哥儿”.亲邻与众街坊邻舍都说:“西门庆大官人正头娘子生了一个墓生儿子”,“世间有这等蹊跷古怪事。”

    “蹊跷古怪”的潜台词就是“这里有问题”,作者利用这句话再次提醒读者应该认真思考,通过上述第三节的讨论我们已经知道孝哥儿应该是陈经济的种,不是西门庆的儿子;直到第80回潘金莲才跟陈经济发生肉体关系。值得注意第52回描写了陈经济“折叠腿跪着,要和妇人云雨”,为什么直到第80回两人才达到交配的目的呢?虽然第53至57回是“陋儒补以入刻”, 为什么从第58回至第79回的二十多回中都不再描写他们之间勾搭的事情了呢?三角恋情嘎然而止,这说明第52回的描写是为吴月娘吃药交配作准备的,正如酒令所告诉我们的那样:陈经济正盼望与潘金莲交配,有人“学大娘分付”,他不能不去吃酒,酒醉后就发生了“春风一度”.第二天,陈经济清醒后必然会吓出一身冷汗,虽然记忆模糊,但是仔细想想还能知道,不是潘金莲,而是大娘。这事若让西门庆知道了那还了得!当然,他不敢去问任何人。从此他就小心翼翼,长时间不敢再去勾搭潘金莲,直到西门庆死后,他才敢胡来,这是符合人之常情的。吴月娘已经达到了借种生子的目的,她只是为了生子,不是出于淫荡,既然怀上了孕,也就不再需要继续跟陈经济胡来,以免节外生枝,这也是合理的。这也说明作者之所以要从第18回就开始写三角恋,其目的就是为了“明假暗真”地交代吴月娘是怎样吃药怀孕的;第52回写作陈经济与潘金莲即将成奸的局面被破坏,根本不是为了让他们达到通奸目的,而是为了让陈经济为吴月娘吃药怀孕作好准备,不然,怎么会在此后的二十七回中再也不写他们的三角恋了呢!正因为第53回已经交待了吴月娘是如何怀孕的,所以在西门庆死之前作者也用不着再写他们之间的三角恋了。直到第80回才再次开始继续描写,潘金莲与陈经济终于勾搭成了奸。因为这是明写的,所以读者都知道这个故事。第82回写:“原来潘金莲那边三间楼上,中间供养佛像,两边稍间堆放生药香料。”两个自此以后,“情沾肺腑,意密如胶,无日不相会做一处。”一日,也是合当有事。“潘金莲早辰梳妆打扮,走来楼上观音菩萨前烧香,不想陈经济正拿钥匙上楼,开库房间拿药材香料,撞遇在一处。这妇人且不烧香,见楼上无人,两个搂抱着亲嘴咂舌。”一个叫“亲亲五娘”,一个呼“心肝性命”,说:“趁无人,咱在这里干了罢。一面解退衣裤,就在一张春凳上干了起来。”

    当初没巧不成话,“两个正干得好,不防春梅正上楼来拿盒子取茶叶。看见两个,凑手脚不迭,都吃了一惊。春梅恐怕羞了他,连忙倒退回身子,走下胡梯。慌的经济兜小衣不迭,妇人正穿裙子。”妇人便叫春梅:“我的好姐姐,你上来,我和你说话。”那春梅于是走上楼来。金莲道:“我的好姐姐,你姐夫不是别人,我今教你知道了罢:俺两个情投意合,拆散不开。你千万休对人说,只放在你心里。”春梅便说:“好娘,说那里话。奴伏侍娘这几年,岂不知娘心腹,肯对人说!”妇人道:“你若肯遮盖俺们,趁你姐夫在这里,你也过来,和你姐夫睡一睡,我方信你。你若不肯,只是不可怜见俺们了。”那春梅把脸羞的一红一白,只得依他。“卸下湘裙,解开裤带,仰在凳上,尽着这小伙儿受用。”有这等事!正是,“明珠两颗皆无价,可奈檀郎尽得钻。”有《红绣鞋》为证:“假认做女婿亲厚,往来和丈母歪偷,人情里包藏鬼胡油。明讲做儿女礼,暗结下燕莺俦,他两个见今有。”当下经济耍了春梅,拿药材香料出去了。“潘金莲便与春梅打成一家,与这小伙儿暗约偷期,非止一日。只背着秋菊。妇人偏听春梅说话,衣服首饰拣心爱者与之,托为心腹。”请注意陈经济与潘金莲、庞春梅“非止一日”的通奸地点是在什么地方,是在“潘金莲那边三间楼上”,即旧玩花楼。前面说过,“玩花楼”是《金瓶梅》主题故事的典型环境,新旧两楼,泾渭分明。西门庆在新“玩花楼”里玩弄了李瓶儿,陈经济在“玩花楼”里玩弄了潘金莲和庞春梅,这是对西门庆玩弄李瓶儿一事的直接报复,对于不断玩弄别人妻女的西门庆是一个报应,显然作者是站在花家的立场上进行写作的,陈经济替花家报了仇。

    看了这一段故事后,读者往往会产生这样一个想法,既然潘金莲与陈经济已经勾搭成了奸,对于西门庆来说已经是严重的报应了,何必还要让陈经济一箭双雕,“明珠两颗皆无价,可奈檀郎尽得钻”呢?一方面这是因为潘金莲毕竟是从武大那里夺来的,她的偷情还不足以惩罚西门庆;庞春梅可是西门庆一手培养起来的女人,如今也落入陈经济之手,这对于西门庆才是加倍的打击。另方面,作者还要通过春梅的故事继续表现陈经济,并丑化吴月娘,看完《金瓶梅》的故事自然会明白。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写的《红绣鞋》一词并不是针对春梅的,而是针对丈母的。“明讲做儿女礼,暗结下燕莺俦”,怎么可能是说春梅的呢?“他两个见今有”,这“两个”不包括春梅,潘金莲应该算一个,另外一个应该说的是吴月娘,作者通过这个词再次拾起来前边写过的三角关系。由此看来,写潘金莲与陈经济勾搭成奸并不是作者写作的主要目的,仍然是为表现吴月娘服务的。

    (二)月娘盼望再结同心

    第83回写:八月中秋时分,“金莲夜间暗约经济赏月饮酒”,“贪睡失晓”,“颇露圭角。不想被秋菊睃到眼里,连忙走到后边”,不想月娘正梳头,她对小玉说:“今日真实看见,我须不赖他。请奶奶快去瞧去”.月娘便问:“他说甚么?”小玉不能隐讳,只说“五娘使秋菊来请奶奶说话”.月娘“蓦然来到”金莲房门首,“金莲与经济两个还在被窝内未起,听见月娘到,两个都吃了一惊,慌做手脚不迭,连忙藏经济在床身子里,用一床锦被遮盖的。教春梅放小桌儿在床上,拿过珠花来且穿珠花。”月娘到房中居然视而不见,说:“原来在屋里穿珠花哩。”一面拿在手中观看,夸道:“且是穿得好!!正面芝麻花,两边槅子眼方胜儿,周围蜂赶菊。你看,着的珠子一个挨一个儿,凑的同心结,且是好看。到明日,你也替我穿恁条箍儿戴。”这事就被遮掩过去。一次,秋菊“打窗眼里润破窗纸望里张看儿,见房中掌着明晃晃灯烛,三个吃的大醉,都光赤着身子,正做得好。”早晨走来后边,报与月娘知道,被月娘喝了一声,骂道:“贼葬弄主子的奴才!前日平空走来,轻事重报,说他主子窝藏陈姐夫在屋里,天睡道夜,夜睡到明,叫了我去。他主子正在床上,放炕桌儿穿珠花儿,那得陈姐夫来?落后陈姐夫打前边来。恁一个弄主子的奴才!一个大人放在屋里,端的是糖人儿,木头儿,不拘那里安放了?一个汉子,那里发落?付莫皮放在眼面前不成?传出去,知道的是你这奴才们葬送主子;不知道的,只说西门庆平昔要的人强占多了,人死了多少时儿,老婆们一个个都弄的七颠八倒。恰似我的这孩子,也有些甚根儿不正一般。”于是要打秋菊。看完这段故事读者自然明白月娘根本不想揭露陈经济与潘金莲,为了证明经济的确没藏在屋里,她公然造谣说“落后陈姐夫打前边来。恁一个弄主子的奴才!”显然,她是有意包庇陈经济。为了证明“那得陈姐夫来?”她的理由十足:“一个大人放在屋里,端的是糖人儿,木头儿,不拘那里安放了?一个汉子,那里发落?付莫皮放在眼面前不成?”这话说的很有理,但是这些理由恰恰证明月娘当时看得很清楚,只是不想揭露罢了。“床身子里,用一床锦被遮盖的”陈经济怎么能是“糖人儿,木头儿,不拘那里安放了?”,更不是“付莫皮放在眼面前”,怎么会看不见!不仅如此,月娘还把潘金莲穿的珠花比喻为同心结,那是爱情的象征,蜂采菊意味他们的偷情正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,日子过得很开心。西门庆已死,潘金莲是跟谁结同心呢?很明显那就是秋菊揭发的陈经济。吴月娘看到潘金莲结同心本该谴责,怎么反而心生羡慕,希望也替她结一条同样的箍儿戴呢?吴月娘想跟谁结同心呢?“恁条”二字透露了天机,她希望也像潘金莲一样跟陈经济结个同心。换句话说,吴月娘不是没有发现陈经济在床上,不是不知道潘金莲跟陈经济发生了乱伦关系,她说这话是对陈经济说的,她希望能像潘金莲一样跟陈经济再结同心。说完这些话,吃了茶,月娘就回去了。在此之前书中已通过大量的明写和暗写,揭露了吴月娘勾引陈经济的种种情节,正相当这里所说的“珠子一个挨一个儿”,连串起来就已经凑成了一个同心结故事。后来只是因为吴月娘的注意点只在儿子身上,忽略了陈经济,所以才让潘金莲占有了他。既然西门庆已经死了,自己也需要再结这样一个同心结,所以才这样说。这一次她还特别提出:“恰似我的这孩子,也有些甚根儿不正一般”,她这话等于告诉陈经济:官哥其实是你的,你与我的关系在先,你怎么该不闻不问呢?我们还是再结同心吧!作者之所以这样写就是为了让读者看出:他表面上揭露的是潘金莲,实际上却是揭露吴月娘的。

    (三)月娘采取奇怪措施

    请注意第83回写:“看官听说,虽是月娘不信秋菊说话,只恐金莲少女嫩妇,没了汉子,日久一时心邪,着了道儿。”恐传出去,被外人唇耻:“西门庆为人一场,没了多时光儿,家中妇人都弄的七颠八倒,恰似我养的这孩子,也来路不明一般。香香喷喷在家里,臭臭烘烘在外头。”这一段文字是作者对吴月娘内心的描写,也是她对外公开宣称的话。“不信秋菊说话”只是月娘表面的说法,隔断潘金莲与陈经济的联系是她的真实目的,但是她的话说的很巧妙,一方面等于为潘金莲平了反,另方面又可以采取措施隔断潘金莲与陈经济的联系。其实她最害怕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,害怕暴露了她自己的丑事,她的孩子是陈经济的,正像前面分析的那样。看来小玉的言行能自觉地体现吴月娘的这个根本利益和心愿,并与她一直保持高度的一致。说明她可能知道吴月娘与陈经济之间的隐秘,说不定就是她替吴月娘邀请陈经济吃酒的呢!

   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,吴月娘断然采取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奇怪措施,“把李娇儿厢房挪与大姐住,教他两口儿搬进后边仪门里来。遇着傅伙计家去,教经济轮番在铺子里上宿。取衣物药材,同玳安儿出入。各处门户都上了锁钥,丫鬟妇女无事不许往外边去。凡事都严紧”.表面上看是为了保护潘金莲,其实却是为了阻断他们的来往。其实这样做是不能阻止的。不久故事就写陈经济“一个腊古调儿,前边花园门关了,打后边角门走入金莲那边”,“推开门,挨身进入到房中。”其实,阻断他们来往的最好办法是让潘金莲搬到自己隔壁住,“少女嫩妇”四字透露了天机,吴月娘明明比潘金莲小七个多月,两人相比吴月娘才是少女嫩妇哩!难道她不怕自己“日久一时心邪,着了道儿。”作者的话提醒我们认识到吴月娘已经“心邪”了,她采取的措施,与其说是为了隔断潘金莲与陈经济的联系,不如说是为了自己更好地再结同心。

    按说潘金莲曾经跟吴月娘大吵大闹过,秋菊告状应是吴月娘求之不得的事,是打击潘金莲的最好时机,为什么她和小玉会像捂盖自己的丑事那样打骂秋菊呢?读者只有知道月娘是怎样怀孕才能合理解释这个疑问。正因为她怀孕的事跟陈经济有关,投鼠忌器,她怎么愿意揭发潘金莲呢?!生孩子后,她由于需要调养和照顾孩子,没时间想到陈经济,错过了再结同心的机会。没想到潘金莲会捷足先登,既然如此,只有跟他们结成一帮,才是最好的出路。所以吴月娘借口结珠花,用赞扬的语气表示了自己对潘金莲的羡慕,希望她能帮助自己跟陈经济再结同心。但是,陈经济偏偏爱着潘金莲,甘冒危险也要与潘金莲私会,吴月娘虽然更是少女嫩妇,虽然就在隔壁住,他就是不愿意去私会。吴月娘白费心机却仍然实现不了“再结同心”的愿望。

    “以爱女”作理由固然是冠冕堂皇的,然而,她是否想到了与她同住在后院的孟玉楼的安全呢?显然,吴月娘不从孟玉楼的角度考虑,她才不顾别人呢!她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的。求人不如求己,烧夜香时她就是这样做的。只有吴月娘这样有心机的女人,才会想出这样的妙招。其实,真想阻挡陈经济跟潘金莲相会有一个好办法,就是让潘金莲“搬进后边仪门里来”.吴月娘为什么不这样办呢?因为这样就不利于吴月娘再结同心了。说来说去,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,她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的。从这里就可以知道作者为什么要让潘金莲、吴月同岁同属了。这就是张竹坡说的“草蛇灰线”、“关锁照应”、“结穴发脉”的写作方法。

    (四)欲擒故纵去泰山

    第84回写吴月娘“要往泰安州顶上与娘娘进香,西门庆病重之时许的愿心。”吴大舅、玳安、来安儿跟随。吴月娘这个决定会又一次让读者目瞪口呆,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采取这样的决定。去泰山烧香的理由是西门庆病重时她许下了心愿,显然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,又不是西门庆病好了,人都死了还还什么愿!分明是心感孤寂,借故游山。她的真正思想动机应该是这样的:吴月娘为了达到跟陈经济再结同心的目的,断然采取措施让他搬到自己旁边住。但是陈经济却不领情,明明是近水楼台却不去看月,他宁愿冒着危险跑去跟潘金莲相会。结果惹的秋菊又来告状,这难道不是公开的扇月娘的脸吗?月娘怎么能不生气!于是她决定带着玳安去泰山上香,摆出一副要跟玳安好的架子,她幻想这或许能刺激一下陈经济吧!至少也是一次警告,如果他们再不理睬,仍然继续胡闹,那就让他们充分表演,等回来再收拾他们。这与以前想阻挡他们相会的初衷是一致的,只不过改成了欲擒故纵的方法罢了。然而,一个寡妇如此招摇,未免显得太过分,结果在山上遇险,岂不是自找其辱。

    故事说“行了数日,到了泰安州”,晚上住在“碧霞宫”方丈内,“月娘方才床上歪着,忽听里面响亮了一声,床背后纸门内跳出一个人来”,“按着月娘在床上求欢”.月娘高声大叫,“这吴大舅两步做一步奔到方丈,推门,那里推得开。”“拿石头把门砸开。那殷天锡见有人来”,“打床背后一溜烟走了”.吴大舅等人“保月娘出离碧霞宫,上了轿子,便赶下山来”.走到清风山前,一伙小喽啰“将月娘抢上山来”.恰巧宋江在这里,他“见王英正搂着月娘求欢”,便出面救下吴月娘,放她回家。这些故事大体都是由《 水浒传》借来的,《 水浒传》第32回写王英抢刘高妻,这里写的被矮脚虎王英抢去的情节是那个故事的翻版:刘高是花荣的同僚官,宋江讲花荣的面子才为刘高妻说的情;在《水浒传》第33回中花荣对宋江说:“兄长却如何救了这厮的妇人,打紧这婆娘不贤,只是调拨他丈夫行不仁的事,残害良民,贪图贿赂。正好叫那贱人受些玷辱,兄长错救了这等不才的人。”果然刘高妻恩将仇报,诬赖宋江是贼寇,让其丈夫将宋江抓了起来,大加迫害。《金瓶梅》作者偏偏抄袭这个的情节来写吴月娘,岂不是有意表明:吴月娘像刘高妻一样,是个不贤的、恩将仇报的女人吗!而西门庆恰恰也像刘高一样,是个残害良民、贪图贿赂的赃官。

    果然,陈经济、潘金莲上了当,他们压根就不明白吴月娘的用意。第85回写:潘金莲和陈经济两个,“自从月娘不在家”,“无一日不会合”.一日,金莲对陈经济说:“有你爹在时,我求薛姑子符药衣胞,那等安胎,白没见个踪影。近日他没了,和你相交多少时儿,便有了孩子。”于是,经济“讨了两贴红花一扫光”.妇人吃了,“须臾坐净桶,把孩子打下来了。”“次日,掏坑的汉子挑出去,一个白胖的小厮儿。”“不消几日,家中大小都知金莲养女婿,偷出私肚子来了。”

    通过这一段故事不仅可以知道西门庆早就没有生育能力了,潘金莲打掉的“白胖的小厮儿”是陈经济的种;而且还可以知道吴月娘她的第一次怀孕是假的,所以马桶内打下来的胎儿无影无踪,谁也没看到;第二次吃药怀孕才是真的,尼姑的药只起到春药的作用,最根本的原因那是女婿陈经济的种,不是西门庆的种,他没有种了。作者这样写就是为了让读者前后对比的,不然,为什么作者偏偏要在故事中只写下这两个吃药怀孕生子的故事呢!很明显是为了让读者通过对比理解事情的真相。

    这下子热闹了,吴月娘回家后就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,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弄巧成拙,只有当机立断,快刀斩乱麻了,于是便又演出了一场好戏。

    五、与女婿反目成仇

    (一)双方开始互相揭露

    第85回写:一日,经济进来寻衣裳,“妇人和他又在玩花楼上两个做得好。被秋菊走到后边,叫了月娘来看。”“先是经济拿衣服下楼往外走,被月娘喝骂了几句”;妇人下来,又“被月娘尽力数说了一顿”,月娘说:“今日亲眼看见,说不的了”.这段故事告诉我们:当秋菊发现潘金莲与陈经济又在玩花楼上干好事时,她第五次来告状。这次吴月娘无法推托,因为家里大小都知潘金莲偷人偷出孩子来了,秋菊又来告状,若再不理,那就无异于引火烧身了,于是便跟了去,果然将二人堵在楼上。其实她只是看到潘金莲与陈经济都在玩花楼上,并没有“亲眼看见”他们睡在一起。所谓“说不的了”,是不准他们再作任何辩白。这是因为潘金莲的丑事尽人皆知,盖也盖不了,只有跟他们画清界限,才能表现自己的清白。所以她硬说自己“亲眼看见”,并且乘机宣传自己是多么贞节,说什么“像我进香去,两番三次被强人掳掠逼勒,若是不正气的,也来不到家了”,由此可以看出这时的吴月娘极力保护的是自己。不久故事又写薛嫂告诉陈经济“叫我晚上来领春梅,要打发卖他。说他与你们做牵头,和他娘通同养汉”.薛嫂告诉潘金莲:大娘“教他罄身儿出去”,但是小玉让潘金莲“拿出他箱子来,拣上色的包与他”.春梅“听见打发他,一点眼泪也没有”,“头也不回,扬长决裂,出大门去了”.吴月娘为了彻底隔断潘金莲与陈经济的联系,让薛嫂领了春梅去卖;临出门连衣服也不愿意让她带走一件,做的十分薄情寡义,连小玉也不如。

    第86回写孟玉楼生日“安排了几碟酒菜点心”,“教经济陪傅伙计吃”,吴月娘想阻止没阻止得了。经济借醉发了一句奇怪的牢骚,他说:“俺丈母听信小人言语,驾我一篇是非。就算我’日‘了人,人没’日‘了我?好不好,我把这一屋子里老婆都刮剌了,到官也只是后丈母通奸,论个不应罪名”;“会事的,把俺女婿须收笼着,照旧看待,还是大鸟便益!”看到这里,读者会联想到第18回的一段描写,那时吴月娘说,“人家的孩儿在你家,每日起早睡晚,辛辛苦苦替你家打勤劳儿,那个兴心,知慰他一知慰儿也怎的。”为什么吴月娘现在变心了呢?从什么时候变的心,许多人以为是因为陈经济跟潘金莲私情暴露了,吴月娘的态度才从偏爱变成厌烦的。其实,秋菊早就告状了,早就揭露的很清楚,吴月娘不是不知道,只是装糊涂而已。

    细看《金瓶梅》就会发现,吴月娘对待陈经济的态度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,而不是两个阶段。第一阶段从陈经济来西门庆家,到吴月娘怀孕。这阶段她偏爱陈经济,时刻想着陈经济,不断勾引陈经济;第二阶段由怀孕起,到生孝哥。吴月娘对待陈经济冷淡了许多,不再勾引。因为她的目标已经达到,用不着再勾引陈经济,却更需要跟他划清界限,以免惹火烧身;第三阶段从秋菊第一次揭发起,到吴月娘去泰山烧香。在这个阶段里她尽量包庇陈经济,目的是想力争再结同心;第四阶段是从去泰山,到秋菊第五次告状,这才下决心揭露。在四个阶段中吴月娘的态度,始终都是以自己的利害为转移的,偏爱是她的情感,后来则是为了想生孩子;冷淡是因为目的已经达到;袒护是为了恢复旧好,但是陈经济就是不领这个情,让他搬到隔壁住,虽然近在咫尺,仍然像似远隔万里;上泰山本来是为了警告他们,想不到他们却变本加厉地偷出私孩子来了,“是可忍孰不可忍!”于是吴月娘才下定决心揭露潘金莲,首先卖了春梅,以便割断他们的联系。为什么这时不卖潘金莲呢?看来吴月娘还抱着一线希望,希望陈经济能来求求自己,她万万没想到陈经济居然会恼羞成怒,竟然对着众人说:“就算我’日‘了人,人没’日‘了我?”这是一句很奇怪的骂人话,他承认’日‘了人,但他不服气为什么’日‘他的人就不负责任。听话听音,从前言后语看,他所攀扯的当然不是潘金莲,而是他的丈母吴月娘。后面一句更说明问题,“会事的,把俺女婿须收笼着,照旧看待”,这当然是说吴月娘,并且许愿说“还是大鸟便益!”话中有话,那就是你可以尽情品尝我的“大鸟”滋味。这些难道不是“恰似我养的这孩子,也来路不明一般”的真正答案吗?!

    (二)经济透露核心机密

    第86回写陈经济声言:“你家见收着我家许多金银箱笼,都是杨戬应没官脏物!”“如今我先把你家女儿休了,然后一纸状子告到官;再不,东京万寿门进一本”,“把你这几间业房子都抄没了,老婆便当官办卖”.傅伙计次早向月娘“具诉一遍”,月娘道:“休要理那泼才料,如臭屎一般丢着他--当初你家为官事投到俺家来权住着,有甚金银财宝?也只是大姐几件妆奁,随身箱笼。你家 老子便躲上东京去了,教俺家那一个不恐怕小人不足,昼夜耽忧的那心!你来时才十六七岁,黄毛团儿也一般,也亏在丈人家养活了这几年,调理的诸般买卖儿都会。今日翅膀毛儿干了,反恩将仇报,一扫帚扫的光光的。小孩儿家说话欺心,恁没天理”,“休理他便了,他自然也羞。”

    上一节我们说过:陈经济虽然勉强承认’日‘了人,但却提出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:人没日了我?这是说谁的呢?听话听音,从前言后语看,他所攀扯的不是潘金莲,而是他的丈母吴月娘。一般读者往往习惯性地以为陈经济是一个流氓,什么流氓话都能说出来,因此根本就不再深思。其实这话与前面所研究的吴月娘怀孕的真相是完全一致的,它是吴月娘的心病“恰似我养的这孩子,也来路不明一般”的真正答案。以前,陈经济不敢说,现在西门庆死了,而且他跟潘金莲的事也被吴月娘揭发了;吴月娘不仅卖了庞春梅,还挤兑他,他当然对吴月娘意见就很大了。破头扇子煽,陈经济酒醉吐真言,他什么话都说了。傅伙计次早向月娘“具诉一遍”,月娘居然说:“休要理那泼才料,如臭屎一般丢着他”.甚至连“人没日了我?”这样的话她都忍了,因为这话并没有明确指出’日‘他的人究竟是谁。看来,吴月娘直到这时还没有下定决心处理陈经济和潘金莲,想等一等再看。但是她对于财物还是很在意的,她否认收了陈家的许多“金银箱笼”.然而,读过第17回的读者都能知道:陈经济说的是真话。吴月娘颠倒黑白地说她家这几年养活和调理了陈经济,其实,这话只能两说着,他在西门庆家干活不拿钱,即便是学徒也该出师了,怎么能说陈经济“恩将仇报”呢?“一扫帚扫的光光的”,“说话欺心,恁没天理”的正是吴月娘本人。

    一日,印子铺挤着一屋里人赎讨东西,“孝哥儿在奶子杯里,哇哇的只管哭”.陈经济说:“我的哥哥,乖乖儿,你休哭了!”向众人说:“这孩子倒相我养的,依我说话。教他休哭,他就不哭了。”那些人就呆了。吴月娘自认为“休理他便了,他自然也羞。”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陈经济会变本加厉地直捣黄龙,揭露出她的核心秘密,他居然当着众人说孝哥:“这孩子倒象我养的”.那奶子抱孩子向月娘哭诉了一遍,“月娘不听便罢,听了此言,正在镜台边梳着头,半日说不出话来,往前一撞,就昏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”月娘听了这话能不“昏倒在地”吗?!一般读者往往以为这只是陈经济的流氓话,于是不假思索的就置之不理。其实,这可不是玩笑话,与陈经济前面说的“人没日了我?”一脉相承:“日”过陈经济的女人生的孩子当然是陈经济的种了;他认为出于父子天性,孝哥才会听他的话。前文一再写吴月娘最怕别人怀疑她的孩子“也来路不明一般”,难道我们不该想想作者为什么要屡次这样写呢?看来,《金瓶梅》是一部思考性极强的 小说,它没有将全部故事情节统统直白地告诉读者,只是列举各种表面现象;只提出疑问,不明确回答。正如清朝人张竹坡所评论那样,“止令看者眯目,而不令其窥彼金针之一度。吾固曰:纯是龙门文字。”读者若欲尽知其详,尽览其胜,就必须开动脑筋,认真察微,前后联系,左右对比,细心分析,仔细推敲。这样的思考会给读者带来真正的愉快,正如张竹坡所说:“曲曲折折,为之出入其起尽。何异入五岳三岛,尽览其胜?我心乐此,不为疲也。”(张竹坡《金瓶梅》读法)

    (三)吴月娘哄打陈经济

    既然陈经济把最核心的秘密都当着众人说了,说孝哥“这孩子倒象我养的”,月娘怎么能再幻想什么“再结同心”,在孙雪娥的建议下,她决定赶走陈经济。所以,第86回写到次日,“月娘埋伏下丫鬟媳妇,七八个人各拿短棍棒槌。诓进陈经济,只推说话。把仪门关了,教他当面跪着”,问他:“你知罪么?”“那陈经济也不跪,还似每常脸儿高扬。”月娘道:“此是你丈人深宅院,又不是丽春院莺燕巢,你如何把他妇女厮调?他是你丈人爱妾,寡后守孝。你因何把他戏嘲?也有那没廉耻斜皮,把你刮刺上了。自古母狗不掉尾,公狗不跳糟。都是些污家门罪犯难饶!”陈经济道:“闪出伙缚钟馗母妖,你做成这惯打奸夫的圈套”.月娘道:“贼才料,你还敢嘴儿挑!常言冰厚三不是一日恼,最恨无端难恕饶。”陈经济公开自称是吴月娘的奸夫,吴月娘的答词等于承认了这层关系,她说:“贼才料,你还敢嘴儿挑!”请注意这个挑字。又说:“常言冰厚三不是一日恼”,可见他们之间的爱恨不是一日结成的。接下去故事写她说:“亏你呵,再倘着筒儿蒲棒剪稻。”许多人读不懂这句话,其实这里用的是象形和谐音,所谓“筒儿蒲棒”是男人生殖器的象形,所谓“剪稻”,它的谐音是奸盗。吴月娘这话是问陈经济还“敢不敢”再跟其他女人通奸,并且威吓他说:如果你再敢,“我把你这短命王鸾儿割了,教你直孤到老”.“王鸾儿”是“王老二”的谐音,是对男性生殖器的戏称,割了它当然就没了男人的本钱,怎能再找到通奸的女人,只能“直孤到老”了。看来吴月娘的确是六亲不认,她丝毫也不考虑西门大姐的切身利益。正派的丈母怎么能这样骂女婿?分明是有奸情的人在感情破裂时才会这样骂。这话表明她最恨的是陈经济奸盗了别的女人,她虽然极力容忍、多次庇护,但是陈经济却不感这个情,不愿意跟她再结同心。居然向众人透露了她生儿子的秘密,这是吴月娘最怕也最无法忍受的事。虽然如此,直到最后吴月娘还一再问他:“你知罪么?”,“你再敢不敢?”似乎只要陈经济认错,她还是可以原谅的。可是“那陈经济也不跪,还似每常脸儿高扬”.看来,陈经济与吴月娘之间的关系,颇像那浮云与冷月:一个是漂浮不定,无心无绪;一个是高高在上,冷面无情。一阵风结合了,又一阵风吹散了,二者永远的结合是不可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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